從上世紀80年代末期與現(xiàn)實生活緊密相連的現(xiàn)實生存類創(chuàng)作,到千禧年之后以物為中心的主體化凝視,再到近年來完全抽象化的肖像隱喻與書寫等等,可以看出張恩利的藝術創(chuàng)作之路,始終是處在一種流動與變化的狀態(tài)之中的。
張恩利 書法家 250X300cm 布上油畫 2021
張恩利 閑人 200X180cm 布上油畫 2022
而張恩利對于藝術的理解,也是與流動相關,他說:“我覺得藝術不是一個符號,它是隨著時間而轉(zhuǎn)變的。隨著認識的不同,表達方式也會產(chǎn)生變化。我的繪畫主題盡可能的是非常熟悉的甚至是不起眼的,這在我是一種方法,確切一點說是一種把觀者輕易地引入到我的作品中的一種方法,參與到我的作品中。”
張恩利,《屠夫 (四)》,2000,布面油畫,190 x 110 cm。藝術家供圖。
張恩利,《二斤牛肉》,1993,布上油畫,158 x 98 cm。藝術家供圖。
張恩利早年并未經(jīng)歷過純粹學院派的學習過程,所以在上世紀80年代開始自主創(chuàng)作時,他更多將目光投向了對于個體與社會和現(xiàn)實之間關系的關注上,而對于繪畫語言的選擇更多是出于本能和直覺,或者說他創(chuàng)作的主要思考軌跡并沒有完全集中在繪畫的表現(xiàn)形式上,在想怎么畫就怎么畫的隨心所欲中,張恩利早年作品也表現(xiàn)出一些與表現(xiàn)主義繪畫的互通之處。
張恩利《水果》21x21.5 cm,木板油畫,1990
張恩利,《吃 (三)》,2001,布上油畫,220 x 200 cm。藝術家供圖。
到了上世紀90年代末期,張恩利開始認真思考作為一個中國藝術家,自己日后的路該如何走。張恩利說:“在那段時間,少年時代對于傳統(tǒng)中國畫和民間藝術的記憶,也在我的意識中復蘇了。”而我們也可以看到,從按個時期開始,張恩利開始在自己的創(chuàng)作中,嘗試吸收一些傳統(tǒng)中國畫的元素,包括流暢的線條運用和筆墨暈染的意向等等,漸漸地擺脫掉完全西方式繪畫的影子,并用相對空寂的背景替代了原先濃重的黑色。
張恩利,《織》,200x230 cm,布面油畫,2013
張恩利,《水桶 7》,2007,布上油畫,100 x 100 cm。藝術家供圖。
張恩利,《水桶 1》,2007,布上油畫,100 x 100 cm。藝術家供圖。
而除了繪畫表現(xiàn)形式的變化之外,對于張恩利來說,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當時對于現(xiàn)實的感受更豐富了,更明確如何用畫筆去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深層感觸,以及自我對于未來的困惑和不安等等不同且豐富的情感體驗了。
張恩利 《畫室》,2007,布上油畫,240 x 300 cm。藝術家供圖。
張恩利《紅管子和綠管子》,2013,布上油畫,250 x 300 cm。藝術家供圖。
張恩利,《無題》,2005,布上油畫,220 x 200 cm。藝術家供圖。
基于這種不同的情感和精神體驗,到了2003年之后,張恩利的創(chuàng)作基本完全集中到了與“物”相關的主題上。這一轉(zhuǎn)變對于他而言,其實是將過往肖像畫進行更為自由的擴展,力圖從另一個角度發(fā)現(xiàn)人、社會與時代的變異。他慣用薄涂手法,賦予靜物細微的質(zhì)感與沉著的力量感。而他對“物”的選擇時而源自日常生活,時而則是調(diào)取自生長軌跡里的記憶。在張恩利看來,“物”也很符合他創(chuàng)作中的流動屬性,因為“物”更加具有開放性,它們模糊了時間感和地域性,也沒有明顯的符號或個性特征。
張恩利,《水槽》,2006,布上油畫,180×180 cm。藝術家供圖。
張恩利,《墻角(一)》,2008,布上油畫,220 x 180 cm。藝術家供圖。
在談到這時期的創(chuàng)作時,張恩利說:“熟悉物的運用,這種熟悉使你擁有更多的信心來對作品擁有理解力并加以分析和把握,同時可以闡述自己對這些‘事物’的看法。這在早期作品‘屠夫’系列中所采用的方法是一樣的,當我把一組作品完成時,他們產(chǎn)生為一定意義的關聯(lián)性,這是出乎我意料的。”
張恩利,《小女孩》,170x150 cm,布面油畫,2018
張恩利,《灰》,2017,布上油畫,250x200 cm。藝術家供圖。
除了主題形象上的變化之外,我們也可以在張恩利的創(chuàng)作中看到“空間”在流動中的變化狀態(tài),張恩利說:“其實繪畫沒有必要糾結在‘平面性’或‘非平面性’的問題,因為繪畫本身就是在平面上呈現(xiàn)一種非平面性的‘錯覺’,我一直在努力擺脫各種先入為主的潮流或概念所帶給我的束縛,這其中也包括常規(guī)意義上的空間感。”
張恩利《形體》 ,250x200 cm,布面油畫,2018
在最近兩年的創(chuàng)作中,我們也可以明顯看到張恩利繪畫的抽象性傾向,而這一階段的創(chuàng)作也是張恩利探索一個藝術家是怎么樣認識世界的問題,并借用肖像之名去發(fā)現(xiàn)一些隱藏在現(xiàn)實表象下的密碼。
在那些以人物為名的抽象肖像畫中,張恩利決意拋棄繪畫技術過度成熟所帶來的精致與乏味,專注凝視日常生活,并將這種凝視用直接快捷的筆法轉(zhuǎn)譯成既單純又真切的畫面。
張恩利,《詩人》,150x150 cm,布面油畫,2019
“空間繪畫,張恩利”展覽現(xiàn)場,倫敦當代藝術學院(ICA),英國倫敦,2013。攝影:馬克·布洛爾。
這些作品也不像之前畫的那么快了,它們都是在長時間的反復覆蓋與疊加的過程中完成的。雖然張恩利筆下的肖像的母題,都是在現(xiàn)實中真實存在且與藝術家密切相關的,它們或是一本書的題目、或是一部電影的名字、或者是一個小故事等等。但當它們被畫筆轉(zhuǎn)譯在張恩利的畫面上之時,原初的形象母體,卻早已被色彩反復覆蓋與疊加的過程所消解了。在放慢的繪畫過程中,畫面好像也變成一件永遠也說不清楚的事情,很多想法也變得不那么簡單和主觀了,創(chuàng)作也變成了張恩利用以認識世界并在畫布上重構世界的重要方式。
張恩利 《柱子》 布上油畫 250cm × 60cm 2007
最后,在談到自己的狀態(tài)時,張恩利也表示希望始終在一種流動的狀態(tài)中向前發(fā)展,他說:“我基本上每年畫50張左右。我希望能夠一直有新的作品出來,每年的個展盡量都是新作品。很多人也跟我說應該辦個回顧展之類的,但我至今還是有所抗拒,從來沒有辦過回顧展,我不太希望活在過去。我覺得創(chuàng)作就像爬山,必須爬過一座山,才知道山后面是什么。你不能站在一座山前永遠猜測山那邊是什么,只有爬過去,這種感受才是真實的。”
“張恩利——空間繪畫”,展覽現(xiàn)場圖,于香港K11藝術基金會Pop-up Space,中國香港,2014
“鳥籠,臨時的房子:張恩利于博爾蓋塞美術館”展覽現(xiàn)場,羅馬博爾蓋塞美術館Arthub,意大利羅馬,2019。藝術家供圖。圖片 © t-space studio。
藝術家張恩利|圖片由藝術家工作室提供